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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為政治大學東亞所博士

〈四論中國將有百所大學可與長春藤比肩〉一文提到，「大陸會逐漸出現數十所、乃至於上百所『堪與長春藤比肩的大學』。廿年後的世界大學五百強排行榜，倘若中國的大學佔有其中二百所，我也不會感到絲毫意外。倘若台灣的高等教育不能擺脫政治的羈絆，台灣大學不能躲避政治的擠壓與政治正確的牽扯，屆時在那些由英國、美國或中國大陸出版的世界大學排行榜中，台灣大學或者將跌到兩岸三地排行榜的前一百名之外。」

在寫下這段話後，人們可以追問的是，到底台灣大學在兩岸三地的大學當中，排名在什麼位置？之前曾有報導指出，「台大一年經費只約160億元台幣（約35億元人民幣，略高於大陸蘭州大學，與西北農林科技大學經費相當），還不到北京清華大學的1/6」，經費與台灣大學相近的蘭州大學，由於「自然指數」排名超過台大，曾被媒體熱炒了一陣子。

細究之下，兩校預算相當，其實排名接近也不太令人意外。那麼，2018年蘭州大學的預算支出在大陸的大學中排名是第幾呢？答案是36。在2018年的實際支出，蘭州大學為30.51億人民幣。

在中國排名第一的清華大學是216.31億；其後是100億130億人民幣的一群學校，依次是北大、上海交大、浙江大學、同濟大學、中山大學等五所。這些學校的預算支出都比台大高三倍以上。在70億到80億之間的也有四所，包括復旦大學、華中科大、山東大學、武漢大學，他們的預算支出都穩穩超過台大一倍以上。華中科大的通訊電子相關科系的人才，也支撐了包括「華為」等頂尖公司的發展。

年預算支出超過40億人民幣，明顯超過台灣大學的，還有天津大學、廈門大學、四川大學、南開大學、吉林大學、西安交通大學、中南大學、南京大學、北京師範大學、華南理工大學、中國人民大學、深圳大學、武漢理工大學、華東師範大學、重慶大學、東南大學、中國農業大學、西南大學、大連理工大學、電子科技大學等，合計20所。此外，比蘭州大學高的，還有北京交通大學、東北大學、中國地質大學（武漢）、湖南大學、西北農林科技大學，與北京科技大學等6所。

前述這些大學合計36所，後面與蘭州大學的年度預算相差無幾的，還有中國海洋大學、華東理工大學、河海大學、華中師範大學、北京郵電大學、東北師範大學、華中農業大學、南方科技大學和廣州大學等。廣州大學的年度預算還達22.48億人民幣，也就是105億新台幣。此外，甚至沒在這個榜單上的一些大學，也已經可以與美國長春藤盟校別別苗頭。6月2日《觀察者網》徐實的〈特朗普別急著反悔，我們來算算限制學生簽證這筆賬〉一文，就以北京航空航天大學為例，聲稱該校理工科本科生的平均學業水平，「足以碾壓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，哥倫比亞大學等美國一流高校。」

徐實在文章中還聲稱，「中國的經濟體量發展到世界第二時，中國的科技實力也已躋身世界第一梯隊。中國早已不是世界舞台上的配角，又豈是美國想制裁就制裁的對象？」這一句話是因為5月29日，美聯社引用美國務院官員的話稱，美國將收緊到美國大學研讀機器人技術，航空和高科技製造等專業的中國留學生簽證，以此打擊「中國製造2025」。不過徐實指出，這種作法在20年前或許有效，現在只是讓中國的高等學府能夠招到更多優秀的中國人才而已。

其原因可以從6月3日華盛頓郵報Ben Guarino，Emily Rauhala與William Wan的《中國不斷挑戰著美國在科學領域的主導地位》一文找到線索。這篇文章指出，雖然美國仍是世界上科研支出最多的國家，每年的科研經費約達五千億美元，但是中國的科研經費有望在「今年年底超過美國；並且，中國的年度科學出版物數量，已於2016年首次超過了美國。」雖然報導也同意中國大陸學術界的整體論文品質還遜於美國，但規模在科研的競賽中依然能產生無可替代的優勢。

上面分析中所謂的中國，都還僅限於大陸；如果把香港算進來，所謂的中國高等教育排行榜，還會有不小的變化。香港大學、香港科技大學、香港中文大學的排名都在台大之前；香港理工大學、香港城市大學、浸會大學等，也至少與台大在伯仲之間。無論從經費支出，或從各個國際大學排行榜進行考察，台灣大學在整個中國的排名，目前都幾乎絕不可能躋身前十了，或許是在第10到40之間的二段班，雖然如果就經費而言，若把香港的大學也算進來，台大已經在整個中國排不進前40了。

台大的地位還沒有崩盤，因為許多優秀師資還沒有「孔雀東南飛」。然而，由於台灣的財政狀況日益惡化，台大的經費也幾乎不可能增長；加上政治角力的衝擊，台灣大學的地位眼看是每況愈下。與此相對，大陸的大學則在高速起飛期，僅從經費來說，五年、而非廿年之後，台灣大學的年度預算，不無可能就掉到整個中國的第一百名前後。倘若未來幾年再跑掉幾位重要學者，台大的排名就真有可能在可見的未來，掉到整個中國的百名之外了。

其實台大的地位不應該這樣節節敗退。從人口來說，台灣一年的出生人數還有20萬左右，好歹也是大陸1600萬（這兩年增至1700餘萬）的八十分之一；從經濟規模來說，雖然大陸未來有可能比台灣大一百倍，但目前才僅僅台灣的二十幾倍。和只有700餘萬人口的香港相比，就更顯得台大的排名過於靠後。被目前的體制綁死當然是主要原因；當中國大陸的主要大學動輒開出三百萬、五百萬新台幣的年薪，從全世界聘請優秀的人才，台灣大學確實只能徒呼負負。

如果台灣真的要有幾所世界知名、排名靠前的大學，恐怕得為那少數的幾所——也許就是選定的一所，或者最多三所、五所大學，制訂一個特別法。目前的相關特別法有《中央研究院組織法》；或許台灣也可以訂定《台灣大學組織法》或者《研究型大學組織法》，把台大或少數幾個以研究為主要目的的大學，從一般的高等教育行列中拉拔出來，在人事與財務上給予特殊的地位與相關的安排。

不過只從經費來看，如果希望台大不至於在可見未來掉到整個中國的一百名之外，那麼不靠一點霹靂手段恐怕還真沒辦法。依靠特別法，使台灣大學有機會成為一個更為獨立的財政主體，讓台大可以開出國際水準的薪資，再靠著台商的大量捐款，或許有機會讓台大一搏。或者，讓台灣大學與經費相當的中央研究院整併成一個新的台灣大學，也是一個短期的治標之道，雖然合併後的經費也還只是大陸的第十名左右，但至少目前還可以與復旦大學、華中科大、山東大學、武漢大學等一較高下，雖然未來可能仍擠不進整個中國的前二十名。

如同這一系列文章的標題所說的，既然「中國將有百所大學可與長春藤比肩」，那麼詢問十年、二十年之後，台大能不能在整個中國擠進前一百，也等於是詢問台大屆時有沒有機會與長春藤比肩。

台大不能只靠規模取勝，但是規模對台大會有一些幫助；讓台大可以開出國際水準的薪資也是完全必要的，少一點政府的不當干預更是應有之義。蔡英文政府的拔管作為讓人不忍卒睹，為了贖罪，此後還得思考如何可以行行好，給台灣大學一個振衰起弊的機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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